喬治亞·歐姬芙在紐約的十幾年間創作的眾多城市風景畫被埋沒在她著名的繪畫光芒之下。芝加哥藝術博物館近期開幕的特展“喬治亞·歐姬芙:我的紐約”(Georgia O’Keeffe: “My New Yorks)是第一次對于歐姬芙這些被忽視掉的作品的一次認真的審視,帶我們重現這些年她如何培養了現代主義視野,并在藝術界占據了一席之地。
上世紀20年代,喬治亞·歐姬芙(Georgia O’Keeffe)搬進了紐約當時世界最高的酒店,對這座城市有了新的認識,也開啟了自己藝術的新篇章。
她說:“我的紐約會改變世界。”
大約三年前,當我搬到謝爾頓時……我支付不起。但現在我負擔得起,所以我當然要留下來。——喬治亞·歐姬芙,1928(When I came to live at the Shelton about three years ago … I couldn’t afford it. But I can now, so of course I’m going to stay.
—Georgia O’Keeffe, 1928)
謝爾頓(The Shelton),何許樓也?
依舊在中央車站旁屹立不倒,它就是2016年被譽為紐約地標性建筑的,于1924年落成時的彼時世界第一高樓。
大樓由亞瑟·盧米斯·哈蒙 (Arthur Loomis Harmon) 等建筑師的設計,以其經典又超前的設計元素廣受贊譽,影響了包括紐約帝國大廈(Empire State Building)在內的一系列建筑。
除了建筑結構和審美上的領先,大樓還設有室外露臺、餐廳、圖書館、臺球室、健身房、保齡球館、壁球場、游泳池、土耳其浴室、理發店等眾多設施。作為一間一開始僅接待男性的酒店,變成公寓式酒店的謝爾頓引領了高層居住生活作為一種新的都市生活方式,一種特權。
而與此同時,我們的主角喬治亞·歐姬芙(Georgia O’Keeffe)作為一位年輕的女性畫家,卻是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和高層奢華生活相干的人。就算是在幾年后小有名氣,能說出開篇的那一番話之后,歐姬芙依然需要向古板的觀眾解釋:“高層生活如何能夠幫助現代藝術家置身于城市中心,同時又能夠讓藝術家不被城市本身而阻礙視野”。
1887年出生于威斯康星州的小城市(Sun Prairie, Wisconsin)的農場姑娘歐姬芙,想要能一路“爬上”彼時的最高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的第一站是走出家鄉,來到大城市——芝加哥。歐姬芙于1905到1906年在芝加哥藝術學院(the School of the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學習。一年結束之后,還未等到畢業,便前往了紐約曼哈頓藝術生聯盟(Art Students League in Manhattan)繼續進修。
接下來的十年,歐姬芙就像是修行一般,作為一個美術老師游歷全美國,游歷紐約、弗吉尼亞、南卡羅來納和德克薩斯,直到1918年,受大攝影師(也就是她后來的丈夫)阿爾弗雷德·斯蒂格里茨(Alfred Stieglitz)的游說,才又搬回紐約,重新專注于創作。也就是這不久之后,她畫出了一鳴驚人的《藍與綠的音樂》(Blue and Green Music, 1919–21),向世人展現出了她特立獨行的抽象手法。
歐姬芙的早期繪畫,那些被解讀為女性主義的花,和晚期繪畫,那些充滿生命力的白骨與大地,均是備受矚目的藝術瑰寶。
但是她在紐約的十幾年間創作的眾多城市風景畫卻被埋沒在她著名的繪畫的光芒之下。
芝加哥藝術博物館近期開幕的特展《喬治亞·歐姬芙:我的紐約》(Georgia O’Keeffe: “My New Yorks)是第一次對于歐姬芙這些被忽視掉的作品的一次認真的審視,帶我們重現這些年她如何培養了現代主義視野,并在藝術界占據了一席之地。
這幅《夜色中的謝爾頓》(The Shelton at Night)有幸在被歐姬芙銷毀之前被拍照保留。
在紐約的開始幾年,歐姬芙和斯蒂格利茨夫婦都住在紐約中城的一些矮樓里,直到1924年獲得了一次去謝爾頓大樓居住一個月的機會,他們才嘗到了“豪樓的滋味”。
在謝爾頓的經歷對歐姬芙和斯蒂格里茨來言都是耳目一新的經歷,大樓中所有公寓都在11樓以上,這種俯瞰其他矮樓的體驗,對于所有紐約人來說都很震撼。
一開始,僅一個月的房租就嚴重縮緊了這對夫婦的預算,所以他們并沒打算長期居住在謝爾頓。但是在感官盛宴之后,又怎么能再次滿足于矮樓了呢?于是當他們無法定下原本看上的一個房子時,又毅然決然地搬回了謝爾頓,雖然是回到了最低的居住樓層——11層。
謝爾頓的居住體驗真實地影響了歐姬芙的創作,甚至可以說,沒有謝爾頓,我們就不能看到歐姬芙的一系列紐約風景畫。
其中最著名的便要數這幅《帶太陽光暈的謝爾頓,紐約》(The Shelton with Sunspots, N.Y.)。就是這么一個住在豪樓的普通的清晨,歐姬芙走出大樓,回頭便看到了朝陽從大樓后面灑過,在天空與大樓之間生成一大片光暈的景象。
從路面的視角網上看,歐姬芙將巨人一般的大樓置于畫布中心,再靈活運用一路累積的各類幾何形狀作為自己的抽象語言,營造霧中光感。這幅畫色彩絢麗,捕捉了自然世界和人造環境的短暫對比,將感官世界和物理世界融入到了同一個平面上。
歐姬芙的才能一步一步將她抬上藝術界頂峰,也幫她一年又一年地從11樓,搬到28樓,再到最后的30樓,她終于擁有了無敵全景的超高層戶型!
如同歐姬芙所設想的,物理層面地改變視角確實能夠為畫家打開新的大門。除了她畫的其他謝爾頓大樓系列以外,她還創作了許多從謝爾頓的公寓窗戶之外的紐約景色。
看看這幅《謝爾頓旁的東河(第一幅東河)》(East River from the Shelton (East River No. 1))的用色,和那成熟的簡化抽象手法而交織出的城市景觀,雄壯又廣袤。
這就是歐姬芙的紐約。
芝加哥藝術博物館正在進行的展覽“喬治亞·歐姬芙:我的紐約”是第一個認真審視歐姬芙在油畫和粉彩等作品中對于城市景觀的描繪。通過策展的精巧策劃,這次展出并不會把她的城市風景看作她職業生涯中的特例,反而是將它們視為她在1920 年代現代主義研究中完全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為觀眾提供更深層次的解讀。